第12版:红尘情爱
 
 
 
2010年3月2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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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草

  她是小城里惟一一家地方戏剧团演员,因为不景气,一年前她就下岗了。下岗的时候,她35岁。从十几岁进了小城里的地方戏剧团,除了会哼哼呀呀的甩水袖唱戏,别的什么都不会,就连出门上街都会迷路找不到家,男人常常取笑她情商高,智商低。

  她成天呆在家里闷声不响,几近崩溃。男人关切地劝她:“重新找份工作吧!整天这样游手好闲会闲出毛病的。”她听了,很惶惑,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去人才市场,招聘的单位看了她的简历都摇头,没有正经的文凭,也没有从业经验,谁都不肯给她一个机会,后来剧团的同事在一个家政服务中心做事,把她也介绍去了。

  可是老公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是小城里一所学校的校长,过去她是剧团演员,与老公还算匹配,可是现在她是家政中心的保姆,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他?她怕坍老公的台,也怕老公笑话自己,所以一直偷偷摸摸地在家政中心做事。

  周末,男人学校里的一个年轻老师结婚,她不想参加,却经不住他的温言软语,还是答应了。那天的婚礼无疑是热闹的,不知是谁高喊:“李校长,你爱人是剧团的当家花旦,唱一个给大家助助兴。”立刻有人附和起哄,酒店里吵成一片。

  逃不过,她上台唱了一首老歌《甜蜜蜜》,声音依然婉转清甜。唱毕,坐在最前的一个小男孩高喊:“妈妈,那不是咱们家的保姆吗?”

  尖锐的童音一下子划破了酒店大堂的上空,大家谁都不说话,表情奇怪地看看男人,又转头看看台上的她。

  她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像被剥光了衣服一样难堪,她疯了一样跑出酒店大堂,谁都拉不住她。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狂走,内心里纷乱的念头涌上来,别人笑话她还在其次,她最怕的是老公下不来台,因此跟她离婚,这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事情。

  不知在街上走了多久,累了,饿了,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因为冲动地跑出来,手机、钱包什么都不在身边,她跑到路边的食杂店,对店主说:“我想打个电话,可我没钱。”店主说:“去去去,没钱捣什么乱?”她又问:“我现在哪儿啊?这是什么地方?”食杂店的店主上下打量她一番,自言自语:“原来是个傻子啊!穿得这么漂亮,不像啊!”

  她刚想发火,身后的一个声音响起来:“我有手机,可以借给你用吗?”慢慢地转回头,竟然是老公,正温暖地对着她笑。

  原来她从酒店一跑出来,他就紧随其后,知道她是个路盲,所以跟着她过大街穿小巷地狂走。她哽咽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男人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傻瓜,我有什么台可坍?以后上班,我开车送你,做你的活地图。”

  从那以后,人们总会看到一个年轻的老师开着车送一个做保姆的女人上下班,因为男人的支持,因为一张有温度的地图在身边,没过多久,女人就有了自己的家政服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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