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66岁的老太太,真不知道,我的命运居然被“一碗水”左右着。
我出生在上世纪40年代中期,兵荒马乱的,奶奶领着我们娘儿五个一起投奔到我姑家。农忙时节,妈妈去姥姥的村子里做短工,早出晚归,一岁多的我和双胞胎弟弟及大我们3岁的哥哥留在亲戚家里,由奶奶一人照看。
一天,妈妈收工回家,不见了我,问我奶奶,老人家挺随便地回答:“给人家啦!”原来,堂姑的女街坊没孩子,就想抱一个养着。妈妈寻思,跟了人家,兴许能吃口饱饭享享福,给就给吧,也不在乎了。
几天后,妈妈趁着歇工,抱着我弟弟去姥姥家玩。大舅妈见状,问:“咋不抱来小闺女啊?”“她奶奶把她给人家了。”大舅妈问明了情况,帮妈妈分析,那女的只是懒得晚上去开会,想抱个孩子占着怀,好找借口,哪是为了照顾孩子呀!跟了她,孩子肯定少不了吃苦,不会享福的。妈妈这才醒过神来,不知所措。大舅妈询问:“你给人家泼水了没有?”“我没在场,没泼水。”“那就好办,能更改。”大舅妈决断地说,并催促我妈,“赶快回去!把孩子要回来。”妈妈连忙一路小跑找到那街坊,没费多少口舌就把我抱回了家。于是,我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时光飞逝,花甲一轮回,母亲已是百岁老人。往事如烟,记忆依稀,但对于我的失而复得,母亲记得清楚准确。如今,母亲谈及此事,仍对早已过世的大舅妈深怀感激。朴实的农民,常用“泼碗水”这种原始的方式表达事情的不可逆转,正所谓覆水难收,永不反悔。
幸好母亲没给人家泼那碗水,多亏有主见的大舅妈提醒,否则,我将永远不能与母亲团聚,永远无法享受到深如海、重如山的母爱。那碗没泼出去的水,成就了我的人生轨迹——读书、教书,一辈子跟书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