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毕业后,怀着对军营的梦想和激情,我成为了一名新兵。三个月的军训工作结束了,战友们有的分到连部,有的到了团部,有的去了卫生队,还有的去学驾驶。而我呢,被分到了锅炉房烧锅炉。
有的战友常拿我开玩笑:“老曹,你锅炉烧得再好,能烧出啥名堂来”,“你这一身灰一身汗的光累不说,再烧还是个烧锅炉的,没有什么出息!”说实话,战友们说得有道理,在连队喂猪,还有可能立功受奖呢!可我这一行说实在的连个喂猪的都不如。那时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窝囊”的人。没办法,军令如山,我卷起铺盖就来到了我一百个不愿意来的锅炉房,开始了“锅炉工”生活。
部队有句流行语:“紧步兵,松炮兵,稀稀拉拉后勤兵。”我“稀拉兵”的名声也就是在烧锅炉时落下的。我的工作就是冬天与战友一起烧取暖的大锅炉,兼职烧为全团供应开水的开水炉。我不用参加训练,不用出操,烧锅炉属于后勤部门管理,而我又是后勤中的后勤,时间一长,作风自然而然就有些稀拉了。但要说我这个“稀拉兵”的绰号还有点来历,是我们团长亲自给我“授予”的。
一次,我烧完锅炉封好火后,就到团部找老乡玩。我哼着小曲走到了让人有些胆怯的团部办公室门口。有人说,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子,这又让我给碰上了。我刚想进团部办公大楼的门,也不知道咋就这么巧,我们的团长也出来了。那一刻,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当我发愣之时,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小伙子,你是干啥的?到办公楼里窜啥?”平常只有在大礼堂开会时听听团长那严肃的声音,看看他那严肃的面孔,从来就没有这么近、面对面地说过话。我的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汗一下子下来了。
“问你话呢!干什么的?”这一次团长的语气明显地加重了。我不知道是怕还时窘得太狠了,总之,傻了!
我的眼泪快要下来了,心里那个后悔呀!早知现在,用枪顶着我,我也不来。我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团长一眼。此时,就听有个声音说:“团长,他是我们团烧锅炉的小曹!”听了这话,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胆,两脚迅速并拢,抬右手“咔”一家伙给团长敬了个礼,由于过度紧张竟把军帽给弄飞了!
“报告团长!我是烧锅炉的!”
没想到这一家伙倒把团长给逗乐了!“噢!你就是那个烧锅炉的小曹呀!听说你锅炉烧得不错,继续努力呀!”团长话锋一转说:“李参谋不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小民工呢!看看你的头发,还有你的领花、军衔肩章呢?你是一个兵,烧锅炉也不能这么稀拉呀!真是个稀拉兵!”我一看,出门换件上衣竟忘记带领花、军衔肩章等军人的标志了,再加上裤子、鞋上都是煤灰,真有点像民工呢!
稀拉归稀拉,但干工作咱从来就不含糊。冬天,我把炉火烧得旺旺的;夏天,我把开水供应得足足的。最主要的是我比班排的战士有时间学习。所以,我就自费参加了《解放军报》、《人民日报》举办的新闻函授班,把自己微薄的津贴几乎全买了新闻报道方面的书籍,一有时间就拿起书本啃。你别说,文化不高的我,一年内先后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北京军区的《战友报》等报纸杂志上大大小小发表了16篇新闻稿件。这一下可惊动了上级,师政治部主任直接把电话打到我们团政治处:“你们团那个叫曹新旺的是战士还是干部?在班排还是在机关?”“报告首长,他是我们团锅炉房烧锅炉的战士!”团政治处主任如实回答。
“师里的新闻报道人才青黄不接,你们倒好!把个这方面的人才给整到锅炉房去了,你们这不是浪费人才吗?抓紧时间把他调到你们团里当报道员!”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一个电话,使我离开了住了三年的锅炉房,成了团里专职报道员。再后来,我这个在团里出了名的“稀拉兵”,因新闻报道成绩突出被直接提拔为干部。团长说,你小曹烧锅炉提干,起码在我们团的历史上还是第一人!
如今,我已是一名少校军官了,回想起来,我这个 “稀拉兵”的人生转折还真有点戏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