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放光

　　自打儿子上了初中，基因骤变，俨然成一刺猬，无论正确与否，均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稍受刺激就竖起一身硬刺，那神态，分明在警告身边人：别惹我，后果很严重！

　　几经较量，“政策高压”外加“河东狮吼”，竟无法捍其丝毫，徒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慨叹之余，纠结数月。想鄙人从事思想政治工作数年，自然不忍心看儿子在“歧途”中越滑越远。托腮禅定，良久，计上心来：硬的不行，何妨学学孙悟空，来个七十二变？

　　儿子的早餐是最让我头疼的事情。曾数次去过儿子就读的学校，眼见得饭碗里白水煮青菜，油花都懒得飘起一粒，实在与青春期成长需要相距甚远；卫生条件亦是无从谈起，一色蔬菜居然不过水洗直入炒锅。更为甚者，亲眼看到一工作人员加热香肠，有几根滑落地上，居然顺手拿起脏抹布捋两下就直接放入烤箱……几次三番，不由人眼红心躁，胃肠翻涌。遂痛下决心，牺牲睡懒觉的时间为儿子做早饭。然而，精心打造的豪言壮语尚未在空气中凝固成型，就已在儿子的断然回绝中撞墙坠地，清脆，但不悦耳。原因很简单，他在学校吃饭时无人监督，常常敷衍一下就蒙混过关。

　　怏怏败归，心有不甘，遂动起脑筋来。一日晚饭后，我边收拾碗筷边自顾自地说：“唉，这阵子胃又出毛病了，医生说必须要吃早餐，注意保养。按说，医生的话很有道理。只不过，就我一个人吃，太没劲，还是算了吧！”儿子一听，倒先急了：“那怎么能行？你还是做早饭吧，我和老爸给你捧场好了！”闻言窃喜，表面却波澜不惊。从此，早上6时，随着闹钟的脆响，我一个鲤鱼打挺便起得床来，炒菜，做饭，锅碗瓢勺合奏出醉人的乐章。等儿子起床，饭菜已好，且放置得温度适宜。待他气定神闲地吃饭、出门，私下的欢喜已转为狂笑。

　　时光飞逝中，儿子升入八年级。学校突然试行一种新的教学模式，即限制老师的讲课时间，开始时规定不超过10分钟，后来直接要求免开尊口，声称是为了提高学生的自学能力。事实证明，此模式直接导致该校学生两极分化，自觉性超强者成绩如日中天，而自觉性欠缺者一落千丈。很不幸，儿子属于后者，成绩岌岌可危。

　　但好面子的儿子死活不肯留级，只好由他，升九年级。鉴于儿子的固执，且料定其早晚会败走麦城，为掌控未来局面，我在放他一马的同时，也提前将他一军：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凭真本事考上高中，不要梦想我会为你花钱求人。儿子听罢，血脉喷张，立下誓言：考不上高中，本人自愿留级，并附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转眼一年过去，儿子参加了中招考试。8月，成绩公布。果然如我所料，儿子的各科分数如同换季销售的服装，低至2折，高不过 5折。手拿成绩单，我这心碎得，捧出来跟饺子馅似的。见此情形，儿子缄默不语。整个暑假，未费我半句口舌，他已乖乖地跟着老师补习二年级的课程，提前做好复读的准备了。很明显，经历了这一挫折，他的棱角被磨平了不少。

　　与写作结缘十多年，熬夜成为家常便饭的我，也曾因此郁积了心气，落得个胸闷的毛病。幸好，及早意识到健康的重要性，从此强化了锻炼，身体状况大为改观。然而平日里，再遇叛逆期的儿子做冲动之事，说冲动之话，我这毛病还会自然“显灵”：手捂胸口，满脸的痛楚和纠葛，楚楚可怜。儿子见状，必会第一时间示弱，惶惶然为我倒水、拿药，极尽安慰之语。虽然我这胸闷含有过多人为的成分，但儿子明显因此受到触动，自觉减少了张扬，平添了几许理智。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如今，我的72变依然与儿子的青春期同步演绎着。只不过，它注定要以理解为起点，以宽容和爱做半径，长此以往，方能绘出和谐悦目的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