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离水近一些再近一些

　　如果你不躺下来

　　闭上眼睛贴近泥土、草根

　　将自己彻彻底底地交出去

　　你就不会在一个温暖明亮的中午

　　一个春天的中午

　　做一次漂移运动

　　是的，就像大陆板块的漂移

　　像一块浮冰的漂移

　　也像一块木头，或一根草

　　一颗红红的草莓的漂移

　　泥土在身下融化，剥离

　　你躺在水中，波纹中，倒映的蓝天里

　　以春天的速度

　　远离村庄，飞鸟，以及自己

　　漫无目的地漂着。漂着。漂着

　　四围的一切陌生而又熟悉

　　似乎是梦境却无比真实

　　你顺流而下

　　漫无目的地漂着，漂着

　　孤独而又快乐

　　春风的小手，从不同的方向伸过来

　　推你，拍你，往你的脸上撩水珠

　　你听见你的体内发出咕咚咕咚

　　和一条大河一致的声音

　　一只麻雀

　　它假装，是一片春天的叶子

　　站在枝头。先是一动不动

　　继而，跳两跳

　　让抬头的人，以为有风在吹

　　以为是树枝晃了晃

　　又恢复了平静

　　这样重复了几次

　　这样，过去了好几个人

　　直到另一只麻雀飞来

　　叫一声，又叫一声

　　它再也忍不住，尾随而去

　　像一道小小的闪电

　　划破了这个沉闷的下午

　　仙人掌

　　我喜欢自己的样子

　　喜欢自己，从头到脚

　　穿戴着小刺

　　昂首站在这世界上

　　不挑剔脚下的土壤，位置

　　不挑剔头顶的阳光

　　给再少的水分，也活得下去

　　也开得出鲜艳的花来

　　从不流泪，哭诉

　　面对飞沙，荒漠，不平的命运

　　一次次将自己抱紧

　　将身子抱成拳头，将拳头抱成刺

　　不要试图改变我

　　不要试图采摘

　　如果你非要伸出手来，必有

　　尖锐的疼痛，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