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馋酒，也就是一年到头酒不沾嘴唇，我也不馋。老婆动不动会问我：“你今天喝酒吗？”我知道老婆这样一问，她就要变着法儿弄个小菜让我下酒。我立马说：“喝。”于是一大早，老婆就拉我出门到郊外。

　　那是在暑假里，我天天在筒子楼里码字，很少下楼。而平时老婆去得最多的地方也就是超市、公园或广场，像踩着晨露到郊外还是第一次。县城西北处有一个苗圃，那儿有各种苗木和花草，一年四季绿叶常青、花开不败，也就是这种苗木落叶了，那种苗木又吐绿了，这种花儿凋谢了，那种花儿又吐蕊了。夏天呢？叶更是葱茏，花更是鲜艳。老婆在苗木里涉足、在花丛里徜徉。而那被园丁刚刚锄过的地像海绵似的柔软疏松，难得见到其他一些小草。老婆和我走过的土地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坑。

　　忽然，老婆看到一株马齿苋很兴奋。那马齿苋嫩嫩的，估计冒出土没几天。 老婆说：“我得把这株马齿苋挖起来带回家。”老婆说，马齿苋对预防和治疗肠炎有一定的疗效，平时吃点儿马齿苋对身体有好处。以前我一受凉，肚子就不好，不停地朝厕所跑。可是我长这么大了，却没吃过马齿苋。因为印象里马齿苋都是用来喂猪喂牛的。苗圃里的马齿苋并不多，东一株西一棵的，老婆像觅宝似的到处找。当时我们没有铲子，也没有镰刀，老婆是用一个瓦片把马齿苋挖出来的。老婆挖起一株马齿苋就递到我手里，我两只手快拿不下了，老婆这时说话了：“回家凉拌着吃。”凉拌菜很多，比如凉拌猪肝、凉拌绿豆粉、凉拌海带丝，而这凉拌马齿苋却新鲜。难道这就是老婆要做给我的下酒菜吗？我一脸疑惑，还有一脸的不屑。

　　回到家里，正赶上做午饭时分。老婆不先做米饭，而是侍弄那堆马齿苋，清洗干净，就放在电饭煲里水煮。水开了，那嫩嫩的马齿苋顿时蔫了。老婆把这蔫了的马齿苋切碎，堆在一个盘子里。过后，对我说：“剥几瓣大蒜去。”平时，我只吃点儿辣椒，大蒜，我是碰都不碰，因为大蒜味太浓，吃了，走不到人跟前。有一次，我在学校里吃早餐，师傅放了一些蒜末在咸菜里，我吃了。到了办公室，对面的女教师伸过头来跟我讲话，我张嘴回应，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那个女教师就一脸厌恶地说：“呀，你吃大蒜了吧！”我说：“是咸菜里的。”意思是我吃得不多，无关大碍。可是那个女教师还是一脸厌恶地说：“恶心死了！”然后就躲得远远的，不跟我讲话了。当时我很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发誓再不吃大蒜这类味很浓的东西。我把大蒜剥好，用清水洗了洗就递到老婆的手里。老婆把大蒜放到案板上，拿起铁刀“啪啪”两下就把几瓣大蒜拍碎，放到了马齿苋上。我知道凉拌菜少不了酱油，我就把酱油瓶又递到老婆手里，老婆接过酱油瓶说：“家里没有麻油，你到超市买一瓶麻油来。”

　　一切准备就绪，老婆率先用筷子夹起少许马齿苋送自个嘴里尝了尝，说：“还不错。”我就把柜子里的酒拿出来。谁知老婆这时又夹起少许马齿苋送到我嘴边，让我尝尝。大蒜味太浓，我看到马齿苋上附着的蒜末，犹豫了。老婆还是逼着我尝尝，无奈，我就喝一口酒，把那少许的马齿苋吞到了肚里，感觉那凉拌马齿苋滑溜溜的、凉丝丝的、香喷喷的，挺爽口。老婆说：“你爱吃，明天我再去挖些来。” 我头一抬，咕嘟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就高兴地自个夹了一筷子凉拌马齿苋放到嘴里。

　　（陆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