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窑场干活,下班回家总要喝二两酒,一天两顿喝,天天这样,月月如此,哪有什么下酒菜?这可愁坏了妈妈。有一天,妈妈瞅着墙角一堆萝卜笑逐颜开,对站在旁边的我说:“这回你爸可有下酒菜了。”
头伏萝卜中伏菜,每年夏天,我家都种几畦萝卜,而这些萝卜不管是红的还是青的,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跟榆木疙瘩似的难吃。冬天收下来了,最多是炒肉炒鱼时放几片去去腥气、改改腻味,剩下的不是腌咸菜就是喂猪。我小嘴一撅,对妈妈说:“你拿爸爸当牲口了。”妈妈有些不高兴地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变着法儿给你爸做下酒菜。”
妈妈把几个拳头大的萝卜洗净,切成萝卜片,然后又把这一片片的萝卜切成条状,片薄如纸、条细如丝。妈妈把这细如丝的萝卜条放在一个小铝锅里,放上适量的精盐来回揉搓着。本来细细的萝卜条还有些硬巴巴的,经过盐腌手揉,这些萝卜条就跟面条似的柔软劲道,然后被妈妈堆在盘子里,这就是妈妈说的萝卜丁。我放下手中的作业,捏几根萝卜丁尝尝,微微有点儿咸味。妈妈说:“帮我把酱油拿来。”以前炒鱼时,妈妈会放好多酱油,整个锅都黑乎乎的,没一点儿美感。可是妈妈做萝卜丁时,只在萝卜上滴了几滴酱油。妈妈说:“放上盐了,就不用倒很多的酱油,上上色就可以了。”我低头一看,先前白白的萝卜丁稍稍红了一些,色泽有些鲜艳。妈妈又对我说:“你帮我把醋拿来。”我把酱油瓶放到橱柜里,又把醋瓶递到妈妈的手里。
这时,爸爸干完活回来了。爸爸一进家门,看到了我,就迫不及待地问:“今儿你妈给我做了什么下酒菜?”平时,我和爸爸没大没小,我很想趁此机会捉弄一下爸爸。我说:“你猜?妈妈说你猜对了,这菜就给你做下酒菜,否则,你看着办吧。”爸爸嗅了嗅鼻子,猜了好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当爸爸知道妈妈为他准备的是一盘萝卜丁时,顿时大嘴一乐,说:“萝卜丁清淡凉爽、不油腻、助消化,是最美的下酒菜啊!”
那天,妈妈还为爸爸炒了一盘猪头肉,可是爸爸很少吃猪头肉,吃得最多的是萝卜丁。
(陆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