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尚纯江

　　俗话说：“七月枣八月梨，九月的柿子红肚皮”。中秋一到，庭院里的柿树上青涩的柿子换上了红彤彤的浓妆。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闪烁着灿烂的暖色，一直投射到人的心底。在暖暖的秋阳里，看着这片片绿这点点红，我的耳畔隐隐约约响起了幼年的歌谣：“红灯笼绿宝盖，秋天的柿子挂起来。”这时，我便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家乡，想起了家乡的那棵老柿树。

　　记得幼时，村里有四棵老柿树。这其中有我们家一棵。柿树像巨人般屹立在村西的麦场周围。柿树树龄很长，以至于我的爷爷都不知道它们的确切年龄。春暖花开时，老树萌发新芽，弯弯曲曲的虬枝上绿叶摇曳，黄色的花瓣缀满枝头，惹得野生蜜蜂嗡嗡作响。花落满地时，树上结满了扣子般大小的柿子。母亲望着这满树的柿子说，今年又是柿子丰收的好年景啊。

　　果然，一到中秋，绿色如玉的柿子渐渐长大，由青变黄变红。当秋天的晚霞普照大地的时候，阵阵秋风吹来，高高的柿树上柿叶哗哗作响，红的或黄的柿子伴着绿的或红的柿叶，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这时，母亲说：“柿子熟了，该摘柿子了。”

　　于是，我们兄弟爬上树，把一个个黄灿灿红彤彤的柿子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呀，一棵柿树摘下来好几百斤柿子呢！

　　柿子运回家，母亲把柿子分成红、黄两种。黄的用桑叶等做成懒柿，红的做成烘柿。懒柿又脆又甜，咬一口满口生津。烘柿红得像只红灯笼，红彤彤的柿子上有一个绿色的蒂，真如童谣里的“红灯笼绿宝盖”。烘柿不但好看，而且吃起来香甜如蜜。这样的柿子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但母亲没有丝毫卖掉这些柿子的意思。她把这些柿子分成若干份，让我们给村里的每家每户送去。说：“咱庄里只有四棵柿树，你大娘家的那棵被小孩子摘完了，你叔家的两棵都卖了。咱家不能卖，你爹是干部哩。家家分一点，大家都尝尝鲜。”

　　我们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按照母亲的嘱咐一家家地送柿子。我们村只有四十几户人家，半天工夫就送完了。母亲又说，明天给你大姨二姨大姑二姑家也送一点。各家送完后，家里只剩下十来斤柿子，直到这时，我们才可以大快朵颐。

　　从我记事起，我家的柿子都是这么处理的。所以，母亲在村里的人缘很好，不管是姓彭姓李或者姓朱的乡亲，都亲切地称呼她：嫂子、大娘、大婶或奶奶，像没有出五服的亲人。我家但凡有事，总有很多人帮忙。母亲去世那年，全村人都为之垂泪、叹息。

　　光阴荏苒，母亲已经离开我二十八年了。每次回到乡下老家，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就和我说起母亲。他们眼泪汪汪地说：“你娘啊，是个大好人。可惜啊，去世得太早了”。

　　每到这时，我的心就像揪了似的疼痛，一行热泪如泉水般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