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持续而执拗的雨,或急骤,或舒缓,淋淋漓漓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在这样的天气里,雨是飞扬跋扈的,像被宠坏了的孩子,只管恣意妄为。我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雨水中,很快全身湿透。大概有十几分钟,我走到书店的门口,看到女儿正站在走廊下焦急地张望。在和我目光相遇的瞬间,她小鹿般探寻的眼神瞬间笑意盎然。我就在这一刻恍惚了。突然觉得这场雨是如此熟悉,好像一直飘洒在心中,从不曾停止。恍然觉得走廊下焦急张望的就是我,而在雨中打着伞的年轻女子就是我的母亲。我清楚记得,每一次下雨天,母亲都会来学校接我,就如我现在接女儿一样,不会计较风大雨大,不会计较雨水会打湿了衣衫。原来,在时光的隧道里,一代又一代的人只是转换了场景,故事却是相同的。我们在轮回,雨也在轮回。
少年时代,是对雨有一种特殊情感的。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喜欢在雨中轻举一把花纸伞,然后看雨水顺着伞尖悠然滑落,在地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如一个悠长怅然的梦。那时,读《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每每读到最后,总是情不能自已,会一个人呆坐在窗前,看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洒落,砸在灰色的瓦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然后让自己的心跟着忧伤。只是我彼时的忧愁是苍白的,这场下了千年的雨,飘飘洒洒,与少年时的我相遇,那雨中所有的忧伤更多是一种情景,一种模样。
看影视作品,每当男女主角分手时,总会有一阵瓢泼大雨突然而至。或者是突降一阵大雨,女主角在雨中狂奔,抬起头,赫然有一把伞,并且执伞的是一位高富帅。在剧中,雨总是随剧情烘托气氛。如若没了雨,那长长的故事真不知如何进行下去。只是现实生活中,雨水并不会随心意。雨是自由的,你触手可及,却不曾真正拥有。春雨、夏雨、秋雨、冬雨,性格迥异的四姐妹,无数文人骚客赋予了她们太多情感,她们却是超然物外的,不会为谁停留,也不会为谁哭泣。只管恣意地下着,无视雨中每天上演的悲欢离合。也许每场雨中,都会有一段红尘故事。雨却不语,还在一如既往地飘落,洒在麦田里,洒在柏油马路上,洒在匆匆行走人群的身上。
那么我们就欣然接受吧,这场不知停歇的雨。让雨水来冲去世间的尘埃,洗涤我们日益苍老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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