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铃铛
其貌平平,锈迹斑斑。
葫芦大小的铁铃铛被校长挂在祠堂前的松树上,从铁铃铛肚子里垂下来一根只有大人才能抓到的绳子。无论风吹雨打,还是三九严寒,它都一如既往地忠于职守,呵护着它的孩子们,日日年年。
“上三下二预备五”,成为大人们耳熟能详的铃声记忆。“当、当、当……”,铁铃铛被值班老师有节奏地敲响三下,正在疯玩的娃儿、妞儿们小鸟般飞进教室,瞬间,校园里飘起了此起彼伏的歌声、读书声。“当、当,当、当……”的放学铃声则成为催促正在忙着农活的女人们为孩子回家做饭的施号令。“当、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铃声,成为学生们紧急集合的集结号。
不知何时,学校配置了电铃,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铃铛就永远下了课,那有节奏的“当当”声,似一段记忆拓片,永远烙在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豫东娃的心灵深处。
每每想起铁铃铛,就仿佛听到了老师们深深的教诲;每每想起铁铃铛,就仿佛看到了煤油灯下老师们辛勤批改作业的情景。
泥台子
泥台子来自豫东大地,植根于乡村,是豫东娃的“课桌”。
新学期开学时老师垒的泥台子经过淘气的豫东娃的剐蹭,桌面破损了,桌角磨秃了,伤痕累累。
夏日午饭后,不知谁提议到教室后的坡坑挖坑泥糊泥台子。大家纷纷响应,他们把较硬的泥块填在不知谁用脚踢掉的桌角上,然后你一捧,他一把,把黝黑的坑泥捞上来,一下一下糊在了泥台子上。他们像一个个小工匠,用破碎的碗片,精心打磨着属于自己的尺寸领地,一遍又一遍,把半干的坑泥打磨成光滑、平整的桌面,然后笑眯眯地洗掉手上、脸上的泥巴。躺在新制的课桌上,滑溜溜、凉阴阴的,那种清凉惬意的感觉唯有你亲自体验之后才能感觉到。
之后,豫东娃的泥课桌,历经长木板、木课桌、铁课桌的数次蜕变,渐渐淡出豫东娃的视野。
岁月往昔,带走了花样年华,却带不走豫东娃对清贫日子里泥台子的深深怀念。那种滑溜溜、凉阴阴的感觉直到现在仍记忆犹新,或许这就是岁月的恩赐吧。
糖精水
甜蜜,惬意,解渴。这就是我对糖精水最深的记忆。
烈日当空的正午,用一个白酒瓶接满压水井里新压出凉阴阴的井水,放进两三粒白色的糖精,用手捂住瓶口倒过来晃几下,“魔术”就变好了。伙伴们你一口,他一口,分享着甜蜜。倘若有谁多喝了一口,定会招来一阵小拳头的“呵护”。更有那细心的女孩子,用中空的气绳子当吸管,慢慢品味着甜蜜,招来男孩子们羡慕的眼光,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小淑女。
糖精水让我们忘记了坏红薯的苦,忘记了太阳的酷热,忘记了昨天的烦恼,忘记了心头的痛。
糖精水让我们见证了曾经清贫的乡村生活,见证了风起云涌的改革潮,见证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新时代。喝了凉爽的糖精水,苦并快乐着。
煤油灯
昏黄。微弱。闪闪烁烁。是它给我最深的记忆。
父亲找来一个装西药的小瓶子,用剪刀从一小块薄铁皮上剪出比药瓶盖稍大的圆铁皮,中间打上圆孔,然后再用铁皮卷成一个三寸长中空的小铁筒,把一束三四寸长的棉纺线或破布条穿过去,上端露出半公分长,就做成了灯芯,然后在瓶子里倒上些许煤油,一盏简易的煤油灯就做成了。
昏黄的灯光,闪闪跳跳,成就了豫东娃读书的渴望;煤油烟的气味,充溢鼻腔,造就了第二天咳出的口口黑痰。
就是在这样的煤油灯下,老师给我们批改着作业;就是在这样的煤油灯下,我们走进了知识的殿堂,遨游在知识的海洋;就是在这样的煤油灯下,爱学习的孩子们,一个个都带上了近视眼镜,成了看似有文化的后生。
煤油灯,带来了清贫岁月里人们对幸福生活的期盼;煤油灯,带走了人们对远逝岁月的眷恋。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花书包
充满诱惑,盛满希望。书包里装着启迪智慧的教科书,常常成为父母对孩子们学有所成的殷殷希望。
别家的孩子,家里有缝纫机,他的妈妈用花布条对成了一块五颜六色的布,为孩子们做成了令人羡慕的花书包,令周围的孩子一阵眼热。
娘的手和别的女人的手同样灵巧,可是,家里大人小孩穿衣全靠娘纺花织布做成,没有碎花布,更不可能给我做花书包。我只有欣赏别家孩子花书包的份儿,眼瞅直了,一直盯着,望着别家孩子的背影渐渐远去。
令人安慰的是在我十岁生日那天,父亲给我买了一个小个头儿的灰色的手提包,模样虽普通,倒是解决了我没书包的问题,它陪我走完小学的旅途。
花书包,成了我一时的动力。人,要想改变命运,就必须脚踏实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