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徐松
细数我家老规矩,在脑海中闪现最多的镜头,就是我的父母都是闲不住的人。父亲文化水平不高,母亲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他们常念叨一些通俗易懂的村歌俚语,其中,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句是“人勤地不懒,庄稼得高产”。
父亲排行老三,村民都叫他“老三”,称母亲为“老三家的”。之所以这两个称呼我记得最清楚,是因为我家的农活干得最好,村民都羡慕,村里有些长辈教育年轻人如何干农活时就常说:“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跟着老三家去干活,家里地里都是模(范)儿。”虽然当时年龄小,但是听到这些话语,我心里充满了自豪,替父母骄傲。
父母总是说:“老大是个领墒牛,领不好了打牛头,无论干啥,老大就得干出模样,让弟弟跟着学。”我上小学三四年级时,母亲开始教我做饭,父亲则教我干农活,所以,我很早就体会到了父母的辛苦。
春天,麦田里的草总是和麦苗抢着长,为了防止草抢土地墒情,必须在天亮前把草除掉,我感受了晨露湿身的冰冷。
夏天,收麦子的时候,父母都是连轴转的,天亮前拿镰割麦,天亮后拉着架子车把麦子拉到场里,然后顶着烈日用拖拉机来回碾压脱粒……累了,我可以在树荫下休息会儿,但麦忙15天,父母基本是在烈日下的麦场里度过的……
秋天,家里的主要经济作物棉花又开始“缠”父母。打花杈、除虫、除草、摘棉花……他们总是嫌时间不够用,而我开始讨厌长大,讨厌地里的农活太多,地里青青可人的庄稼苗不再那么讨我喜欢,我甚至把它们视作“仇人”。当我生闷气不想干农活时,父母就开始念叨——“人勤地不懒,庄稼得高产”、“你哄地一天儿,地哄你一季儿”、“庄稼人不干活儿,没得吃、没得喝,长大了趴人家碗边上讨饭吃,咋胜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特别是秋后耕地打坷垃,扬一次榔头打碎一个坷垃,一打就是一天,累得我们胳膊抬不起来,全身痛得睡不着觉。刚开始打坷垃时,我把全身的“虎劲儿”都使上了,打得碎而且走得快,总是超在父亲前面。当“虎劲儿”用完后,我就变得没有一点儿耐性了。这时,父母又开始教导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书本也是一块儿田,你是愿意好好读书,还是像这样种田?”
至今,父母的教诲依然回荡在我的耳边,父母辛勤劳作的身影已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的记忆里,父母忙起农活来总是没白天没黑夜的,父母带我干农活的经历,磨砺了我的意志和耐性。我读书时,想起干农活的辛苦,多学一点、刻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我上班后,想起干农活的辛苦,多跑几个地方、多写几篇稿子、多比别人干一点又何妨?
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勤奋,我受益颇多。无论在学生时代,还是在不同的工作岗位,我的各项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两个弟弟也一样,一个大学毕业后在省城地质勘探设计部门工作,每年总能拿到科研奖金,一个大学毕业后“下海”成了生意人。
如今,每每回到老家,总能听到乡亲们羡慕地说:“老三家两口子没文化,培养出3个大学生,个顶个的有出息。”
我骄傲,我的父母很勤劳。我自豪,我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勤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父母的头发已经花白,而他们的孩子却像鸟儿一样一个个离巢而去,去寻找各自的天空,很少有时间帮父母干农活了,不过,让人欣慰的是,机械化替代了人工劳动,让年迈的父母得以安享晚年。
可是,父母又有了新任务,他们又要起早贪黑照顾几个孙子、孙女了。按父母的话说,他们是忙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