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立新

　　五月初，正是暮春和初夏交合的日子。

　　今天是儿子五一长假最后一天，上午十一点整的车票，他要返回郑州上学了。

　　头一天晚上，妻子就把儿子简单的行李整理好了。临走时，我想去送儿子，他对我说，“不用了，行李也不多，车站离家也近。”我只好嘱咐他到了学校来个电话，或发个短信报个平安。他点下头，简单应和着一个“好”字后，便拿着行李匆匆走下楼梯。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急促走进窗台，看着他走出门外，目送着他高高的背影在视野里慢慢走远。突然，心头涌起阵阵酸楚，时光匆匆似流星在天空中划过，转眼间，儿子渐渐长大了，这次回来思想丰富了许多，他大学生活已接近一年。

　　午后，我没有盼来儿子的电话，也没有看到他发来的短信。这一刻，我想起了一件难以忘却的往事。

　　去年夏末的一天，儿子被郑州一所大学录取。自从那天看到邮寄过来的录取通知书，我和妻子悬浮的心终于落下了。尽管不是重点大学，我们一家也都很高兴。随后，就开始筹划送孩子去郑州上学的事宜，妻子早早就给儿子准备东西，大到被子，小到袜子和剃须刀，真是细腻入微，临走时，行李整整带了两个拉杆箱。

　　九月七日，清晨六点。初秋的风，灌进衣领，细细凉凉的。坐上车，大巴车行驶在高速路上，车窗外树木林立，秋味一段一段从眼前闪过，乘车接近三个小时就到了郑州。

　　下车后，天气依然炎热，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开车来接我们，于是那天很快到了儿子学校门前。看到校园里有很多外地来报名的新生，每个学生几乎都有父母来陪送，感觉家长比学生还要多。儿子看着携带的行李，我和妻子在高年级学生的引导下，填表、交学费、书费、住宿费，很快办完了入学手续。

　　我们一家走在通往宿舍楼幽静的小路上，两边绿化还好，一切都是那样新鲜、好奇。你看，有宽阔的足球场，有学生食堂，有小超市，还不时看到和我儿子一般大小的男孩、女孩朝气蓬勃的身影。不一会，走到前边转角处，几栋宿舍楼尽在眼前，儿子的寝室在五楼，走进小屋，大概十几平米的房间，有简单的卫生间，摆放三张高低床。儿子的床铺靠近窗前，妻子很快给儿子铺好了床，我把被子以及生活用品放在柜子里面。随后有几个新生和家长陆续进来，听他们介绍，有商丘的，有许昌的，有南阳的，还有郑州本地的。我和妻子给每位家长打了招呼，相互寒暄，同时又给每位新生说几句鼓励的话语，小坐一会，方才离开。

　　走出校门，已是午后一点多。

　　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一家比较干净的快餐店，一边用餐，妻子一边叮嘱儿子说：“看天气预报，郑州过两天就要降温，给你带的有厚点儿的棉被，在下边的柜子里面，不要冻着，要吃好，照顾好自己，往后还需要什么东西，你及时给家里联系。”我也顺便嘱咐几句话，对他说：“这是你人生新的起点，你赶上了多好的时代，以后在这里好好做功课，我从未在这样正规的大学念过书，做梦都想。”儿子说：“那你和我一起在这里念书呗。”我笑着说：“你又不是“哆啦A梦，能帮助我穿越时空，我要是有时光机就好了，让我倒退回和你一样的年龄，在这里学习多好。”那天和儿子谈话很愉快，谈话间，我不想让儿子过早知道父母的辛苦和压力，我只想让他好好珍惜这几年学习的光阴。

　　临别时，第一次在异乡目送儿子的身影远去，我和妻子的心情难免有些惆怅。

　　在回家的路上，妻子说，“儿子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家，第一次在外读书，不知道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那天回来，天色已暗淡下来，走出车站，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回家的路上，城街人影稀淡，只有落雨的声音和稀疏的车影，我们一时没有找到出租车，当雨点更大一点的时候，我和妻子只好在路边避雨。

　　妻子又说：“回来时，郑州就阴天，这次送儿子上学，想得这么周全，还是忘记给他带伞了。你看现在儿子也没来个电话，也没发个短信。”

　　突然有电话打进来，亲切而熟悉的声音来自我年迈的父亲，老父亲说，“昨天你们走的时候，忘记给你们说了，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你妈让我给你打个电话，你俩在郑州回来没有？拿伞没有？孩子入学办得顺利吗？”我一时语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的父亲。当我挂掉电话的一刹那，初秋的雨大颗大颗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脸上像哭了似的。我在雨中沉思良久，下车后，怎么没想到给我的父母报个平安呢，父亲一个牵挂的电话，何尝不是一把温馨的伞呢？我想，父母的牵挂像是一束温馨的光芒，多黑的雨夜也能照应你，呵护你，令你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