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母亲让我帮着挪开笨重的槐木柜子,打扫一下房间,好迎接酷热多雨的夏天。我从柜子角落里发现了一盏我曾使用过的煤油灯,它虽然被装在一个塑料袋里,但还是布满了灰尘,这是岁月的尘埃,遮住了昔日的时光。我拿一块软布轻轻地擦拭,慢慢擦亮了记忆里关于煤油灯的往事。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开始有晚自习了,虽然屋梁上悬着个大度数的灯泡,但十有八九的晚自习不会亮,停电是家常便饭。蜡烛是很奢侈的东西,我不记得具体价格了,好像是五分或一毛吧,反正我们是不敢使用的。“蜡烛贵,燃几天就没了,这不是糟蹋钱败家吗?”这句话是我父亲说的,但也代表了很多人的看法。煤油灯就闪亮登场了。
家里的煤油灯是从县城买的,高高的身子,流畅的线条,灯芯是可以自由调节高低的,还有个配套的玻璃灯罩。晚上点燃,远看过去,像在夜色里绽放的一朵亮丽的花。我做完作业后,时常映着灯光在土墙上玩手影,母亲则坐在灯下缝补衣服或纳鞋底。我们上晚自习用的煤油灯可没有这么漂亮,大多是用空墨水瓶做的,用铁片做盖子,中间拿铁钉钻个孔,用棉絮搓成灯芯,穿在孔里,倒进些淡黄色的煤油,点燃灯芯,就可以照亮书本了。
我的煤油灯是用土霉素药瓶做的,比墨水瓶容积大,添一次煤油能用一个星期,省却了每隔两天就要拿回家添煤油的麻烦。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星星点点的煤油灯,照着一个个稚嫩的面孔,也点燃了幼小心灵里的憧憬。
四年级的时候,教我们语文的是马华老师,瘦高的身材,大眼睛,声音浑厚。上晚自习的时候,又停电了,我们点燃了煤油灯,乌黑的烟熏染着我们的鼻孔,教室里满是煤油味。马老师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煤油灯为什么会亮啊?”我们七嘴八舌地答:“因为有煤油啊。”马老师点点头,说:“是的,煤油灯只有加油才会亮。我们的理想也只有不断加油才能实现。是不是啊同学们?”我们响亮地回答:“是。”马老师的身影在煤油灯光里不是很清楚,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却清晰地记住了马老师的这句话。没几个月,马老师调走了,我却时常想起马老师,还有那晚他说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煤油灯早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没想到这个药瓶做的煤油灯,被母亲收藏在柜子里。我抚摸着它,想着逝去的时光,心里充满了温暖。那些远去的时光,因为煤油灯变得亲切和真实起来。回城的时候,我把这盏煤油灯带走了,放在了我的书架上。
(太康县小新星学校 焦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