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童年,自己就像是树上结出的种子,每一段不同的故事里,都闪烁着不同树木的影子。
春天来到,万物复苏,柳枝抽出新芽。我们这些被棉衣禁锢了一冬的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地爬上柳树,选择中意的柳枝折下,用来做柳笛。选一段小拇指粗细、笔直光滑的柳条,用小刀把两头切割整齐。小心翼翼地,逐渐向同一方向拧一拧,使整条绿色的树皮松动。然后,剥开一头树皮,露出一小截白色的树枝,用牙齿咬紧它,用手紧握外面,慢慢地把树皮褪离树枝。再用小刀稍作修整,精美的柳笛就做成了。如果你选择失误,树皮里面的树枝不够光滑,你抽出的柳笛就会被开肠破肚。当然也少不了被伙伴们嘲笑一番。柳条的粗细、长短都决定着柳笛声音的不同。孩子们吹着不同声音的柳笛,在春天里嬉笑着、奔跑着、打闹着。
村子东北角的坟场里有两株高大的桑树,一株结黑桑葚,一株结白桑葚。五六月里桑葚成熟,伙伴们便相约来到这里。谁也不敢独自行动,因为大人们经常警告我们,这里到处是神出鬼没。现在知道,当时大人们是怕我们在桑树上玩耍时有什么闪失,故意吓唬我们的。
但是,无论如何吓唬,我们几个谁也阻挡不了桑葚那美味的诱惑。大家还是无一例外来到树下。几个身材瘦小、四肢矫健的孩子,猴子一般,眨眼工夫,都窜到了树上。胖墩他们几个上不了树的,也忙着,仰着头,各自讨好地叮嘱着树上的人。因为,是否能吃上味美的桑葚,他们全靠嘴上功夫了。即使这样,我们几个树上的,不吃得满嘴黑紫,谁也不会往树下面扔去一枝。不过,就算不扔,他们也偶尔会哄抢树上掉下的熟透了的桑葚,树下时不时会传来杂乱的抢闹声和啧啧的赞叹声。
熟透了的桑葚黑紫、湿软、蜜甜,紫里透着红的酸甜可口,未成熟的则色青而味涩。有时我们会故意摘青涩的扔下,从而又惹来一阵埋怨和央求。甚至,因而我们能换取一些意外的收获。吃得多了,挑剔了,我们就会选择那棵又高、果实又少的白桑葚树。这是胖墩他们最不想看到的,没得吃了,他们也少了几句叮咛了。我们几个在上面,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自由自在。这种自由直到有一年,有个伙伴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摔断了胳膊。以后我们谁也不敢再爬那么高了。
邻居家院子里有几棵枣树,树不算很大。但是,枣子成熟的时候,缀满红枣的枝条会伸出低矮的土墙。仿佛在告诉我们几个调皮的孩子,枣子又可以吃了!张奶奶总爱在吃过午饭后,去河坡那儿拾柴。她刚离开,我们便趁虚而入。留个伶俐的在墙外放风,身体矫健的负责爬树折枣枝扔下,留在树下的把诱人的红枣一一摘下,放在一起,以备出去后平均分。整个过程,无论再馋,谁也不会把一个红枣放在嘴里,即使是一颗生了虫的坏枣。因为我们有言在先,要速战速决。胖墩就是因为那年禁不住偷吃,才被迫出局的。外面放风的有时也会趴在门缝里看看进展,有时也许是不放心里面,是不是有人在偷吃嘴。
这次,正是因为放风的人一时大意,只听见一声:张奶奶回来了!他便溜之大吉了。我们几个,从树上箭一样地滑下。匆忙间,不忘捧些红枣,放在被束在裤腰里的汗衣里,越墙而逃。红枣在我们落地的那一刻,从汗衣里坠入裤裆,又从裤腿里滚下,散得满地都是。身后传来的是张奶奶责备和叮嘱的声音。到了晚上,家里便会有一盆张奶奶送来的大红枣子。如今,枣树还在,每年成熟的红枣仍然缀满枝条,有些也会努力地伸出墙外炫耀。只是,再也听不到张奶奶那慈爱的责骂和叮咛了。
光阴荏苒,童年已逝。但童年的故事,却像大树深埋在黄土下的根脉,在我心底,日日缠绕,年年蔓延,直到永远!
(太康县马厂镇第二初级中学 欧成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