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的长河中前行,不知不觉我已步入人生的金秋。膝下的女儿已亭亭玉立,高堂双亲业已白头。回首撩起爱人鬓角的白发,我说:“今天是父亲节,老规矩,咱们回家过节吧!”爱人温和地笑道:“好啊,还要带上岳父岳母,没有他们,这个家就不完整。”
接到女儿女婿的邀请,我的父母欣然答应。就像以往带着他们外出旅行,只要一个电话,无论是晨光熹微的黎明,还是星河初上的夜晚,不管是艳阳高照的丽日,还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我年迈的父母马上利索地收拾好,喜气洋洋地跟着我们出行。搀扶着父亲坐到车里,爱人充满歉意地说:“孩子的爷爷不愿到城里来过节,只好请二老跟着我们一起下乡。” 父亲大手一挥:“什么城里乡下,你们小时候有父母的地方就是家,如今我们老了,儿女就是我们最大的牵挂,有儿女的地方才有亲情,我和你妈愿意跟着你们回家。”
六月的田野到处生机勃勃,红日当空,绿茵匝地,郁郁葱葱。眼前这条回家的路,闭上眼睛,我都知道哪个村庄的路口种着一株合欢,此时正开得热烈绚烂;哪个临街的集市盖起了新的高楼,为沿途增添了一道新的风景。这条通往家乡的路,我已整整走过二十五个春夏秋冬。
二十五年了,早已记不清从这里走过多少遍,可我清楚地记得路边哪个池塘深秋的时候,有白色的芦苇在风中摇曳。我记得我们刚刚结婚的那一年冬天,婆婆听说我怕冷,骑着自行车顶着严寒到处寻找芦苇,为我做了一双温暖我一生的草鞋。二十五年来,春天,我们一路采撷明媚的春光带回家与父母共享;夏天,我们在清脆的蛙鸣中披一身星辉回到城中;秋天,我们共同欢度中秋佳节,和父母一起品尝丰收的喜悦;冬天,凛冽的北风也无法阻挡我们回家的脚步。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二十五年匆匆过去了,我们从青葱岁月走到人生的秋天。双方的老人都已步入古稀之年,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脑中风依次来敲门。我父亲前后三次中风,不良于行已近十年;婆婆因糖尿病并发症曾经几近失明;我母亲三年前因病住院进行心脏介入治疗,狭窄的冠状动脉血管里一次性置入两个心脏支架;公公虽无器质性疾病,但是,双下肢疼痛,大大降低了他的生活质量。这些年,每位老人的求医之路上,都离不开我和爱人忙碌的身影。我们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多事之秋。夕阳晚照,老病相催,使四位老人晚年的幸福大打折扣。
为了提高父母的生活质量,我和爱人尽量满足双方老人的爱好和愿望。我的父母虽然行动不便却喜爱旅行,最近两三年的时间,利用节假日,爱人驱车近四万公里,带着他们几乎走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旅游景点。坐在疾驰如飞的车里,从高速路上俯瞰着脚下的风土人情,父亲仿佛又回到了意气飞扬的年轻时代,神采奕奕、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着属于他们的时代和那时曾经发生的事情。在旅行中,好像身体的病痛也被滚滚的车轮碾碎而变得无比轻松。
公公婆婆对旅游不感兴趣,觉得那是花钱买罪受。想把他们接到城里和我们一起生活,他们又舍不得乡下宁静安详的夜晚,还有屋后的池塘和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我们能做的就是常回家看看,只要有空,我和爱人就毫不犹豫地踏上回家的路,有时是白天,有时是晚上。陪着老人聊聊天,吃顿饭。相聚的时间虽然有限,却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公公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给婆婆一个庄严的婚礼,而远在外地工作的老二和幼妹无疑是他们心头永远的牵挂。去年,在他们的金婚来临前,我早早地与外地的弟弟妹妹联系,找影楼、定酒店、写策划、邀亲朋,热热闹闹地为他们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而又庄严隆重的金婚庆典。接受着满堂儿女和众位亲友的祝福,公婆的眼中泛起晶莹的泪花。
像今天这样的父亲节,以及多少个这样阖家团圆的节日,不厚此不薄彼。我和爱人带着父母来到乡下,让两家的老人欢聚一堂,共同度过一段难忘的时光。听到汽车声响,公公婆婆赶紧迎出家门。亲家相见,一声声问候里是浓浓的亲情,欢乐的笑声飞出小院,在夏日的晴空里久久地回旋荡漾,酒未开樽,四位老人已然欢喜不尽。
短暂的忙碌过后,亲人们团团围坐,就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满满地斟上祝福的美酒。第一杯,祝两位父亲节日快乐;第二杯,祝四位老人幸福安康;第三杯,祝所有的家庭永远和乐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