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西开

掌声雷动。

全场观众都被那头小象的精彩表演所折服，继而鼓掌。手机、摄像机，闪烁不停。

看得出这是一头刚刚被驯化的小象，因为皮肤上象钩的痕迹还清晰可辨。一条粗壮的象腿上，冷冰冰的铁链磨损的伤口上还有血丝沁出。

面对观众的欢呼，小象显然也情绪高涨起来。它更加努力地卖弄自己的才艺：作揖、顶球、绘画、踢球……无不精彩十分。

象夫的嘴角一直都没有合拢，他异常兴奋于自己的杰作。一只野生小象经过自己的驯化，能有如此骄人成绩，实属不易。他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小象和观众握手，逗观众欢乐，仿佛看到了满天的钞票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

和观众互动后的小象要表演倒立绝技了，这是小象最得意的才艺。据说，为了让小象学会倒立，象夫加在它身上的“武器”绝不少于十八般。幸亏这头小象聪明敏捷，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学会了倒立，这也成了象夫向他人炫耀的一大本钱 。

小象悠然而立，它缓缓俯地，鼻子肆意舒卷了几下，尾巴向观众甩了又甩。

锣鼓声响彻全场，观众的掌声更加热烈。

小象知道该是展示自己才艺的时候了。它先把鼻子蜷起，头部着地，硕大的耳朵感受着大地的跳动，然后努力向上翘起屁股，尾巴直指屋顶那盏亮如白昼的灯，后腿如两根平行的柱子，粗壮有力地横伸着。

锣鼓声更急，掌声更热烈。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小象只要把前腿伸直就成功了。但当它正要伸腿的时候，突然感到脖子一阵刺痛，这刺痛牵引着它伸出的后腿也陡然收缩，然后便重重摔倒在地上 。

锣鼓声、掌声，瞬间归于寂静。

突如其来的事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象夫仿佛看到那些向他奔涌而来的钞票又骤然潮水般退去。他气急败坏地大骂一声，拿出象钩和皮鞭向流血倒地的小象打去。

观众死一般的沉寂。象夫的咒骂声，鞭子的呼啸声，小象的哀鸣声，清晰、刺耳。

象夫仍咒骂抽打不止。有人张大了嘴，有人紧闭了眼，手机、摄影机不再闪烁。小象也终于不再尝试站立，倒地喘息不止。

忽然，一个孩子说：“求求你，别打小象啦 。”稚嫩的声音被疯狂的咒骂遮掩，象夫仍然抽打。继而，一个响亮的声音传出：“住手，别打小象了。”这声音如晨钟，惊醒了疯狂的象夫。他顿了顿，但仍没有停止抽打。突然，观众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住手，别再打啦。”这些声音穿云裂石、震撼天地，在空中回荡不息。

象夫颓然站立，缓步走到小象旁边，双手空空，双目无光。终于，喘息均匀之后的小象在颤抖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小象颤抖着，伸出鼻子牵拉住象夫的手。象夫无光的双目逐渐变得温暖，并有泪水涌出，滴在小象的鼻子上，久久不落。

象夫一手牵着小象，一手轻柔地抚摸着小象的伤口，在全场观众的注视下，缓缓走向幕后。

幕布刚要落地，小象猛地挣脱象夫的手，转过身子，面向观众，前膝着地，遽然跪下。

天地无言，观众眼圈泛红。

突然，全场掌声又如雷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