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光

“布谷、布谷、割麦种豆……”初夏，每当天空隐约传来布谷鸟那醉人的鸣叫声，思绪就会把我带回到儿时麦忙的场景。对父老乡亲们来说，布谷鸟的叫声，即是揭开麦忙时节的序幕……

放眼望去，金灿灿的麦田一望无垠，微风轻抚着滚滚麦浪，散发出诱人的麦香，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乡亲们猫着腰，左手拢一把麦秆，右手拿镰刀割一下，然后再把麦秆堆放在一起，累了直起腰擦把汗再伏下身子继续收割。远远望去，偌大的麦田里，你起身他蹲下，不停地反复着，现在想来很像“打地鼠”游戏的场景。收割麦子大多是在早晚时段，因为中午烈日长时间的炙烤，一不小心就会中暑倒下。

为了节省时间，麦收时午饭就在田间地头啃着干馒头，喝口白开水，这就是一顿午饭，若能吃上个煮鸡蛋那便是极好的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亲历过麦忙场景的人是不可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辛苦滋味。

经过鏖战，麦田里的麦子基本收割得差不多了，干麦叶混杂着收割时带来的灰尘笼罩着大地，苍穹之下的太阳昏暗无光，人们早已习惯了麦收时节的混沌世界。阡陌之间蠕动着一座座捆成山丘般的运麦车，这是原始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劳作场景：丈夫光着膀子，卷着裤管、前倾着身子，探着暴着青筋的脖子步履维艰地沿着车辙拉着麦车；妻子紧挨着丈夫，双手拽着从后背绕过肩膀的车绊，汗水混杂着灰尘在脸上留下条条印痕，又粗又长的辫子上沾满了灰尘；老人或孩子跟在车后，用麦叉使劲地推着，还不时弯腰捡拾地上的麦穗；有条件的农户赶着牛车或开着拖拉机豪迈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几个干活缺长劲的年青人耐不住体力煎熬，偷偷地尾随着拉着麦车的拖拉机把车跘挂在后面，一辆、两辆、三辆……一连串的麦车像贪食蛇一样越挂越长。物极必反，最终还是会被发现，车主停下车几句责怪后，大家都不好意思地散了，但这样的场景还是一天天重复上演着。

打麦场上，老人们顶着烈日、头戴草帽，手执牛鞭，吆喝着老牛打场。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岁月的年轮，衣服上浸满了层层乳白色的汗渍，破旧的石磙不情愿地被老牛拖着吱吱呀呀地转动着。碾压后软绵绵的麦场是孩子们放开手脚玩耍的天堂，他们在上面尽情地追逐打闹、嬉戏欢呼。偶尔闲暇时，大人们会用麦秸秆编扎草人逗孩子们开心。瞧，这些麦秆在粗实的手指间欢快地跳动着，不一会儿，一个精美的草人就诞生了。

“起风喽！扬场啦！”老人们拖着沙哑的嗓音兴奋地吆喝着。扬场可是一个技术活，用木楸把麦糠抛向空中，利用自然风把糠末与麦粒分离开来。有经验的老把式捕捉着稍纵即逝的一阵阵风，娴熟地抛向空中，一阵忙碌之后，糠末随风飘落洋洋洒洒，麦粒蹦蹦跳跳翻滚而下，调皮的家犬兴奋地一遍遍追逐着。

一场雨过后，彩虹挂在天边。“啾啾、啾啾”，村头的电线上聚满了扑闪着翅膀嗷嗷待哺的小雏燕。往日的忙碌景象渐渐静默下来，家家的麦场都会支起几块雨布用来遮风挡雨。

傍晚时分，微风习习，人们难得闲下来，一边哼唱着家乡戏，一边用心修剪着麦秸垛，这也标志着麦收走到尾声了。

这是家乡特有的麦收景象，热烈、浓郁、古朴与厚重，祖祖辈辈用辛勤的汗水滋润着古老的黄土地，用炽热的情怀憧憬着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