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形式主义对传统的反叛，在于对文本形式的推崇。形式主义者认为，文学文本自身就是一个实体，“文学作品只能通过充分艺术化的技巧被创造出来”，文学的成就主要体现在形式技巧层面。这种说法虽说不无偏颇，但显示了回归文学自身的努力，对于摆脱庸俗社会学的纠缠，直抵文学的本质，在文学范畴内谈论文学，具有重要的拨乱反正的意义。周口作家李乃庆刚刚出版的时政长篇小说《无路之路》，是一部记录上访者艰辛之路，关乎男人尊严和深度解析民告官过程，为社会底层执言、让为官者警醒的优秀作品。《无路之路》除了内容厚重深刻之外，还具有鲜明的形式感。

　　首先是小说的结构，全书包括《楔子》和正文29章，每章的标题以4字为主，起提纲挈领、画龙点睛的作用。每章的标题，也是对本章内容的高度提炼与浓缩，显示了作者的匠心。这种写法的好处，一是对中国传统小说形式的继承。中国传统小说最典范的形式是章回体，《无路之路》借鉴章回体，并加以改造，无疑契合了读者传统审美心理的期待，让读者有一种亲切感。二是对小说叙述节奏的控制。《无路之路》具有很强的故事性，讲述的故事错综复杂、枝蔓横生，分章讲述，把一个大故事分解成若干个小故事，能够让叙述的故事更加条理化，清晰明白地传达给读者，并从整体上控制故事讲述的节奏。

　　其次是乡村风景画的神韵。丁帆教授说：“风景画不仅应是乡土小说作家自觉书写的对象，而且也应该是文学史家考量乡土小说历史性状态的一个重要标尺。”“周口作家群”的小说具有深厚的乡土文学传统，李乃庆的创作也以乡土小说为主，《无路之路》就是优秀的乡土小说，作者在文本中自觉书写豫东农村独特的自然景色，颇得风景画之神韵。请欣赏《无路之路》中的一幅乡村风景画：

　　农历八月，正是庄稼成熟和收获的季节。路两边，玉米叶子开始枯黄，玉米棒子包皮黄了，胡子也萎缩了，在等着它的主人来收摘。棉花虽然叶子大多还绿着，可是，那绿叶下面的桃子有相当一部分已笑咧了嘴，向外吐着洁白的棉絮。有的棉絮还下垂着，颤巍巍的，柔软软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掉下来。高粱高高地站立着，摇摆着叶子，微微地低着头，羞红了脸，好像出嫁的姑娘看到花轿到了门前似的。大豆叶子也大多黄了，每个豆角，都把肚子鼓起来，争先恐后似的往外探着头，好似担心被落下而不被发现。无数蝈蝈看到这一切，乐不可支，比赛似的在一边“咯咯……”弹着动听的曲子。（第二十五章《精神病院》）

　　这幅豫东乡村风景画，色彩明丽、绘影传神，给人以生机勃勃、诗意盎然的美感。

　　再次是叙述。《无路之路》的情节是尖锐而紧张的。文如看山不喜平，为了让故事避免平铺直叙，李乃庆在叙述时，常常有意宕开一笔，舒缓一下叙述的节奏，也缓解一下读者紧张而沉重的阅读心理，同时也增强了小说的故事性。这种节外生枝的细节叙述，看似可有可无，其实很有必要，在整个小说叙述进程中起到了很好的调节节奏的作用。

　　·任 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