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11年1月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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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擀面
三川一舟

  女人初嫁给男人时不爱吃面条,但男人爱吃,离了面条就吃不饱。一个锅里耍勺子,做两样饭总是麻烦,女人就随了男人,时间长了,女人也习惯了吃面条。

  男人最爱吃的是捞面,每次吃捞面,他不用碗用小盆,且时常边吃边说,捞面条打鸡蛋,呼噜呼噜两三碗。

  每次做捞面,女人总是多打几个鸡蛋,她看着男人呼噜呼噜的吃相,笑着嗔怪道,你就是头猪。

  男人头也不抬地说,我就是你养的一头猪,吃得多。

  吃得多,长膘快,你就多吃些。女人就把自己碗里的面条拨给了男人一些。

  有时男人出外应酬,吃了大鱼大肉后回来,嚷着还要吃面条。

  女人说,坐桌一回三天饱呢,可你,饿死鬼托成的呀!

  男人说,一顿不吃你做的面条,心里不舒坦。

  女人听了就不再说什么,忙着给男人做了一碗炸葱花鸡蛋稀汤面,浇了陈醋,浇了小磨香油。

  男人就吃出一脸的惬意,女人也满面红光的。

  男人的生活离不开面条,后来就吃出了新的口味。那是他在街面新开业的面馆里吃了一回手擀面后,久久地回味,觉得手擀面比面条机轧的面条有味道,以往他在家吃的面条都是出自面条机。随后,男人就拉着女人去面馆吃手擀面。

  女人也吃得津津有味,连连说,嗯,好吃!

  男人说,好吃,咱就天天吃。

  女人说,拉倒吧,你以为你是大款呀?

  男人趁热打铁说,我是说你也学做呀。

  女人说,原来你这是搞阴谋诡计呢!

  女人不上男人的当,每天她做面条仍旧是机子轧出的,手擀面费劲又麻烦。

  可男人的饭量明显减了,就是平时他最爱吃的捞面,也由过去的小盆改为了用碗盛了吃。再后来由吃一碗降到了吃半碗,最后就索性搞起了绝食斗争。

  可绝食斗争没有持久,他就到街面吃手擀面去了。

  要想管住男人,首先管住男人的胃不是?男人前面走,牵着女人的手,这句话原本是说从男人的穿戴上,可看出女人是否合格。可这句话也能用在吃上,男人经常在街面上吃,作为男人的女人会被别人笑掉牙呢!

  在男人的软硬兼施下,女人只好妥协,试着学做了几次手擀面后,就与面条机拜拜了。男人的胃口就大增,心满意足地对女人大唱赞歌,说女人做的手擀面,比面馆里的手擀面还地道。

  女人笑笑说,女人是水,男人是鱼,鱼儿离不开水呢。

  面条长,吃下去就短了,人的一生也在逐渐缩短,鱼和水也终有分离的时候。

  不幸的是后来女人得了不治之症,在男人陪护的日子里,女人少了往日的温柔,脾气变得暴躁,动不动就向男人发火。男人呢,倒变得温柔如猫,护理女人像是伺候皇后,小心翼翼。

  在女人生命的最后几天,女人想吃碗手擀面,且是男人亲手做的。

  男人为难地说,你这不是逼公鸡下蛋么。

  女人说,我就是想吃碗公鸡下的蛋。

  男人使出浑身解数把一碗面条端到女人面前时,她看着一碗面疙瘩,眉也紧皱成了疙瘩,苦着脸,尝也没尝就让男人倒掉了。

  三番五次,男人强压着火忍着怨气,经过虚心向女人请教又反复琢磨,总算做出了一碗又筋又薄又软的手擀面。这时,女人已吃不下了,她拉着男人的手,流着泪说她放心了,男人会做手擀面了!

  在多大的困难面前没有掉过泪的男人,此刻泪流满面,竟呜呜地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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