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所有的树木都在蠢蠢欲动
有的要开花
有的在开花
不开花的,也从皮肤里
掏出一抹一抹的新绿来
涂在愈来愈软的枝桠上
但他们老了,两棵叫爸爸妈妈的树
已经老得佝偻着腰身
即使内心有绿,有芽,有蕊,有芬芳
也掏不动,掏不出来了
守着更老的根,和年轮
一边轻轻咳嗽着
一边将自己在一个叫老家的地方
一个方方正正的土院子里
慢慢地搬来搬去
即使我们回去
即使我们像一群春天的叶子,花朵
唧唧喳喳着
贴附在他们身边,身上
他们也回不到春天了
发须越来越白,手脚越来越慢
只有眼睛里的汁液还留着
并一看见我们,就满溢出来
将我们从头至尾,由里而外
浇灌一遍
这时候,他们也能开出花来
一朵一朵
从嘴角到眼角,再从眼角到额头
一直开到我们眼里,心上
沉甸甸的
是永远开不败的皱纹
也是锋利的花影,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