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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与近代朝鲜

您当前的位置 :中华龙都网  >> 新闻中心     来源:周口日报 2018-01-15 09:3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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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胜日本

二、初掌兵权


越南像朝鲜一样,和中国保持着藩属关系。随着法国在越南的逐步鲸吞蚕食,中法两国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并不时引发军事冲突。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法国侵占越南南部六省,并将其变成自己的殖民地。1873年11月,法国派安邺率领百余名陆战队员进攻河内,越南国王阮福时请求驻防越南的黑旗军将领刘永福协助越南共同抵抗法军。12月,黑旗军在河内城郊大败法军,击毙安邺。法军虽被迫撤退,但次年仍逼迫越南政府在西贡签订《越法和平同盟条约》,中国政府对此条约拒绝承认。1881年3月,法国政府命令交趾支那海军司令李维业(利维耶)进攻越南北部,5月19日,刘永福的黑旗军在怀德府纸桥再次和法军展开决战,并给敌人以重创,李维业、副司令卢眉及三十余名军官、二百多名士兵被击毙。法军继续进犯,直逼越南首都顺化。1881年8月25日,法国迫使越南签订《顺化条约》,夺得对越南的“保护权”,越南正式成为法国的殖民地。中国拒绝承认越法之间的不平等条约,中国成为法国侵占越南的最后一个障碍,中法两国的军事、外交对立均呈白热化,中法之间更直接、更大规模的战争一触即发。


越南亚热带丛林中一只蝴蝶翅膀的抖动,在万里之外的朝鲜引起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在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中,袁世凯再次抢得先机,风头出尽。风云际会,机缘只会成全有心人、有备者。


法国海军的舰队开始在东南沿海游弋出没。津京的门户,随时可能受到敌人海军陆战队的攻击,李鸿章再次借机拿庆军说事,他又一次堂而皇之地将吴长庆的庆军肢解、分割。他以加强旅顺防务为名,命吴长庆率领三营庆军移防辽东半岛顶部的金州。根据李鸿章光绪十年四月初四草拟的《议分庆军驻朝片》看,抽调情况如下:“法国兵船向北开驶,与臣处所接闽沪电报相同。北洋地广兵单,防务吃紧,急需添调策应,自应先其所急,令吴长庆统帅所部亲军前营、中营、正营撤回内渡,由臣相机察度何处紧要,即饬前往扼守,仍留亲兵左营、后营、庆副营,暂住朝鲜王城,以资兼顾。”①光绪十年(1884年)五月十一日,吴长庆搭乘商轮率领三营庆军内渡金州刘家屯一带驻防,留朝的三营则由记名提督吴兆有统带。


不知是李鸿章的决定,还是吴长庆自裁,或是二人商定的结果,总之吴长庆无私地把当时庆军最精锐的一营部队,自己“三十载坐营”的庆副营,留给了袁世凯,这充分体现了吴长庆对袁世凯的信任和栽培。表面看袁世凯也因此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营官,成为一个手握大权的军事统领,其实这时的“管带”只是袁世凯所有职责中分量最轻的一个。1885年5月25日袁世凯在写给母亲的信中详细描述了自己的官位全称和惊异之情。“昨日奉北洋札派:总理亲庆等营营务处、会办朝鲜防务、兼办转运事、兼带庆字副营、并办一切留防事宜。男本才绌年少,遽当此重任,兼办各事,实力不及。欲秉辞,而已经奉旨准行,又不能自主,奈何,奈何!更有苦衷,回家日期又不可知。时闻慈命,心如火焚。”②袁世凯也许是在谦虚,但在他的谦虚与担心之词里,我们还是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少年得志的兴奋和自豪,那时的他毕竟才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年轻。


当时留在朝鲜的庆军共三营,左营、后营,分别由吴兆有、张光前统领,袁世凯带庆副营。吴兆有,字孝亭,安徽合肥(今肥西)人,官至记名提督,属从一品的武职大员。张光前,字仲明,安徽庐江人,吴长庆的顶级老乡,有的书中说他是吴长庆的表弟,在朝鲜时为总兵,正二品的武职大员,后至记名提督。两人都是庆军元老,早年就跟随吴长庆转战南北,抗击太平军,剿灭捻军,立下汗马功劳。袁世凯以文职带兵,仅为五品同知,无论是官职,还是年龄,他与吴、张二人实在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从他们担任的实际差使看,袁世凯在朝鲜的作用和地位并不逊于两人,甚至远比二人更为重要。“总理亲庆军等营营务处”,顾名思义地推断其职责:袁世凯是中国驻朝三营的总后勤部长,总参谋长;“会办朝鲜防务”,“会办”及主管,这就是说:整个朝鲜的国防安全、守备任务,统统由袁世凯负总责;“办转运事”、“带庆字副营”、“办一切留防事宜”倒成了并不重要的兼职。照理说:总理各营营务也好,会同办理朝鲜防务也好,都应该是在吴兆有统一领导下的总理和会办,但袁世凯初入官场,脑子里并没有太多条条框框的约束,加之年轻气盛,敢于担当(不守规矩的担当,说白了就是今天常说的“好表态、爱当家、不尊重领导”),基于以上种种原因,之后几年袁世凯与吴兆有、张光前及其他庆军下级军官的矛盾日渐突出,并最终公开化,也就是难免的事情。


北洋为什么会如此重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人说是靠投机和贿赂,其实并不尽然。从一份偶然看到的奏折中我们或许能窥得一些玄机,了解一些更为真实和深层的东西。吴长庆回撤后,韩王李熙派内臣李用俊为专使,携带朝鲜政府的咨文到中国谢恩。朝鲜是藩国,中国政府并不直接与朝鲜进行外交对接,而由北洋官署代为处理,所以,朝鲜政府的谢恩折只能先送北洋,然后再以李鸿章的名义转述。从光绪十年闰五月初二日,朝鲜政府写给北洋官署的《朝鲜国王咨文》中,我们可以看出朝鲜政府对袁世凯非同寻常的信任和敬重。


“敝邦自经前年变乱,国步艰难,民心涣散,其能转危为安,保有今日,莫非我皇帝陛下眷顾绥靖之恩,暨贵大臣体恤援护之惠。亦惟广东提台吴军门宣飏皇威,恤难扶危,三载之间,民国赖安,折奸萌于未然,杜外侮于方来,威爱互济,功莫与京。至若营务处袁世凯,分统朱先民、黄仕林、吴兆有,总兵方正祥、张光前,咸克奋威效力,协干防事。一国上下恃以无恐。现因中原防务紧要,檄吴军门移兵一半驻防金州。窃以军门西归今已阅序,方期帅节之遄旋,以资保后。骤闻营垒之撤半,实深危惧。然而尚有三营仍留善后,会办防务;袁中书世凯公廉明达、军民孚悦,吴统帅、张总兵与之悉心共济,庶可渐次安谧。感幸之极,不知攸云。移回三营已于本年四月二十九日启程内渡,西望旌旆,不胜怅依。凡系大小事情理合据实具咨,伏乞转奏天陛,代达小邦感激鸣谢之枕,不胜幸甚。”③


细细研读朝鲜政府和北洋官署间这份咨文(同级官署和同级官阶间用咨文),内涵非常丰富。放下反映当时中朝两国关系的内容不说,这里还有两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虽有违公文行文常识,却很耐人寻味。首先,吴长庆内撤之前,袁世凯充其量也就是个哨官级别的人物,带兵不过百余,但在谢恩折中,韩王把袁世凯单独写在最前的显要位置,与比他官阶、职位高很多的“分统”“总兵”并列起来,由此可见韩王对袁世凯在朝鲜平乱、治军、练兵中的表现是充分肯定的。其次,吴长庆移防金州后,朝鲜的统带是记名提督吴兆有,但韩王再次把袁世凯单独提到核心的位置,并给予高度赞美,说袁世凯:“公廉明达、军民孚悦”,并要求吴兆有、张光前与之“悉心共济”。这就说明,在朝王看来,他心中最觉靠谱的人是袁世凯,而不是吴、张二人。之外,信中朝王对袁世凯的评价可以说也是言简意赅、充满信赖。


怎么理解这两句话呢?很简单,“公廉明达”是行为,是袁世凯在朝鲜的表现,是他留给朝鲜官民的深刻印象,“公正、廉洁、睿智、豁达”;“军民孚悦”是结果,是朝鲜军民对他的拥戴之情。我查了《辞海》,甚至《辞源》,都没有找到“孚悦”的具体解释,根据古人通假的习惯,“孚”可通“服”、“伏”,“军民孚悦”一词可解释为军队和民众都“服从,佩服,喜爱,拥戴”。吴兆有,生于1829年,袁世凯生于1859年,吴兆有年长袁世凯三十岁。别说李鸿章亲拟《代奏韩王谢折》了,即便是李鸿章审阅由幕府代拟的奏折,也一定会对青年袁世凯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李鸿章向总理衙门和太后、皇上所上《代奏朝王谢折》的口气,和《朝鲜国王咨文》竟如出一辙。“朝鲜海禁初开,其守旧党倭之徒交相煽惑,君臣上下惊疑未定。今留营善后,赖有袁世凯、吴兆有等弹压照料,得臻安谧,所陈均系实情。”④同样把袁世凯的名字放在了吴兆有之前,并强调“所陈均系实情”。


一个青年才俊,一扫旧官僚的陈腐暮气,敢作敢为,勇于担当,不正是朝廷所用栋梁、国家急需之才吗?一个青年仓促赴朝,能以极低的官职、普通的声望,极短的时间内在异国他乡给上至国王、下到民军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赢得如此之高的赞誉,肯定不是靠弄虚作假、沽名钓誉就能换来的。从家族背景看,李鸿章对袁世凯亦应该是印象深刻,难免有“将门虎子”之叹。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与曾国藩是“同年”,即都是道光十八年“进士”,且两人过从甚密。而曾国藩和袁甲三志同道合,都是理学高手,他们常和大学士倭仁、徽宁道何桂珍一起研讨孔孟之道,以“实学”相砥砺。李文安、李鸿章还都曾在袁甲三的幕中待过。


北洋发现袁世凯,李鸿章重用袁世凯,很多书归结为袁世凯靠贿赂张佩纶得来的,“袁世凯写信给张佩纶,送上八件罕见的古物,想通过走张的门子,在北洋署内谋一位置”⑤。我不认可此说。袁世凯在朝鲜服役时,帮助、指导、教诲袁世凯最多的是他的四叔袁保龄,袁世凯在朝鲜期间,袁保龄正在北洋幕中,帮助李鸿章办理旅顺船坞,筹建辽东海防,由于他政绩卓著,成效恢弘,深得李鸿章的信任和赞许。


袁保龄(1841年~1889年)字子久,又名陆龛,袁甲三次子,袁世凯四叔,1862年举人,后以平捻之军功入仕。早年李鸿章在旅顺开建军港,两次因用人不当,工程进展缓慢,靡费巨大,一事无成。1881年,李鸿章以“北洋佐理需才”为由,奏调袁保龄入北洋,办理海防营务。1882年,袁保龄接替黄瑞兰,出任旅顺港坞工程总办。袁保龄裁撤庸员,启用技术人才,身体力行,事事躬亲,只用两年多的时间就将旅顺船坞码头及大量的附属建筑设计建设完成。建设初期,袁保龄坚持用石材建设码头,严词拒绝德国技术人员图省事用砖头建设的提议,两人几乎因此闹翻。但袁保龄不畏洋人权威,不改初衷,宁愿工程进展放缓,始终坚持百年大计。他还在当地倡导种桑养蚕,兴办学堂,极大地促进了旅顺地区的经济发展和民众开化、文化兴盛。1884年李鸿章巡视旅顺口,称赞“旅顺炮台营垒坚固可守”;1886年,醇亲王奕譞视察旅顺口,大为惊叹,认为:“海防布置合宜,保龄尤为得力,奏闻下部优叙”。


2013年,由袁保龄主持建造的旅顺船坞(现大连辽南船厂)走过了130年的风雨岁月。为纪念袁保龄一百多年前的巨大贡献,辽南船厂特请雕塑家姜广祥先生为袁保龄制作了一尊半身铜像,至今陈列于该厂厂史馆内。


有这样的叔叔引为奥援,袁世凯还需要刻意贿赂张佩纶,来钻李鸿章的门子吗?(未完待续)


注:


①《淮军名将吴长庆》夏冬波著,中国文史出版社,第168页


②《袁世凯全集》骆宝善、刘路生主编,河南大学出版社,第28页


③附《朝鲜国王咨文》李熙、《李鸿章全集》第十卷·奏议、安徽出版集团、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第483页


④《代奏朝王谢折》李鸿章,同上,第482页


⑤《袁世凯全传》侯宜杰著,当代中国出版社,第16页


范闽杰


袁世凯与近代朝鲜


[ 责任编辑:李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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